美术报专访著名书画家、独立艺术家陈仕彬先生


——专访著名书画家、独立艺术家陈仕彬先生


在中青年实力派画家中,陈仕彬以其混沦雄阔的作品风貌和独特深厚的人文情怀受到学界的普遍关注。8月12日,刚刚在苏州参加完太湖文化论坛考察会议的陈仕彬接受了我们的专访。


记者:您好,陈老师,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访谈,我们就先从太湖文化论坛说起吧,作为太湖文化论坛的常务理事,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论坛的情况好吗?

陈仕彬:好的。对很多头衔和职务,我并不看重。但能够参与到太湖文化论坛中来,我还是感到了一种责任。太湖文化论坛是继博鳌亚洲论坛之后,参照达沃斯论坛的模式和经验创立的首个旨在推动中国文化发展、促进中外文化交流的高端论坛组织。现在正在苏州建永久会址。论坛的成立,在人类文化碰撞交融和我国实施文化战略的背景下无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觉得,作为生活在当代的艺术家,尤其是书画艺术家,应该对我们的传统文化本身和她在人类文化中应该扮演的角色有更深入地思考。


记者:现在很多画家似乎都缺少了一种对文化自觉反思的意识,论坛理事会成员中画家多吗?

陈仕彬:从事美术创作的除了我还有《美术》杂志原主编王仲先生等几位,其余都是相关领域中的知名人士,包括苏州市市长阎
立先生,北京大学国际关院系学院长王缉思先生等。当初之所以能够有机会参与到论坛中来,一方面是我近年来在国画和书法创作上得到了很多前辈和专家的肯定,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因为我一直在思考艺术家的文化角色和社会责任问题。 


记者:嗯,您去年在国家画院的画展确实像龙瑞先生说的:为画坛吹进了一缕清新的春风。我们《美术报》当时也做了专题报道,我个人非常喜欢您的作品。 

陈仕彬:谢谢。“书画非小道”,中国的书画艺术不仅向我们敞亮一个无限广阔的艺术创造的空间,而且为我们提供了更深层次上心灵的滋养。创作有时候是艰苦的,但沉浸在书画艺术之中,更多的时候让我体验到了“逍遥游”似的快乐。我觉得,作为一个书画家,首先要有“至正高远”的人生境界和艺术追求,这是为人和从艺的基础。在山水画创作上,我一直坚持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在书法上下了很深的功夫,书画是不可分割的,赵孟頫的四句题画诗说得很有道理:“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方知书画本来同。”


记者:从您的作品中确实能够感觉到强烈的书写性和抒情性,书法功力欠缺可能已经成为现在很多国画家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您善于创作大画,很多作品都很有气势,比如《众山皆响》,大画创作是不是要更难一些呢?

陈仕彬:其实,无论大画还是小画,最重要的都是气韵的整体贯通。巨幅山水画的创作之所以更难一些,主要在于它不仅仅是一个构图的问题。相对于其他艺术形式,书画艺术一方面需要艺术家的文化修养和心胸境界,另一方面需要更加敏锐的体验某种微妙感觉的能力,并且在创作之中能够自始至终的保持这种状态,直到忘我的境界。要使一幅数日之功的大画浑然天成,传其外在气势、气象和内在气息、气韵一脉贯通,除了外功,最重要的是内功,外功指的是笔墨技法,内功指的是修为、襟抱和境界。五代画家黄筌陪蜀后主王衍观赏吴道子的一幅钟馗捉鬼图,王衍说图中钟馗以右手食指抉鬼之目,要是改用拇指更加有力,让黄筌将画拿回去改一下。黄筌把画拿到家里并没有改动吴道子原作,而是另外画了一张,然后把两张画一并送呈王衍。王衍看后很不高兴,说,我只叫你改动钟馗的一个指头,你为何另画一张?黄筌回答他,吴道子画的钟馗,一身动作、力气、眼神都在食指,我怎么能改成拇指去抉鬼目呢?我画的那张虽比不上吴道子那张,但钟馗一身动作、力气、眼神俱在拇指。所以,我们画画和欣赏都不能只盯着手指。


记者:很经典的一个故事,让人很受启发。刚才看您名片的时候特别注意到“独立艺术家”的称谓,您能给我们谈谈您对独立艺术家的理解吗? 

陈仕彬:6月份的时候和刘大为主席、程大利老师等一起到台湾参加了一次两岸画家的交流采风活动,当时台湾著名画家和理论家何怀硕先生接过我名片后面露惊讶,并和我就“独立艺术家”的问题作了交流。其实,作为真正的艺术家,首先就应该是独立的,他必须要有精神上的自由独立,还有就是艺术创作上的自我风格和面貌的独立。只是在今天,要坚持创作和个人艺术发展的真正独立,需要付出更多,所以,我希望自己一直保持这种清醒的自我意识,在艺术追求上是纯粹和独立的,不受市场和各种外在力量的左右,同时,也要以自己的方式积极地介入生活,承担一个艺术家相应的社会责任。

我觉得,一个独立的艺术家,最起码应该具备三点,首先一定要在艺术上有自己的风格面貌;第二点要有支撑你风格面貌的知识结构和理论体系;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即是人格和精神的独立,这一点也直接关乎作品内在精神性的高低。


记者:我在收集您个人资料的时候,注意到在您上面提到的赴台交流活动的画册中,高占祥先生在前言中还特别提到您:“从青壮年实力派画家范扬先生、陈仕彬先生等画家的作品中,我们同样感受到了中国传统绘画精神生气勃勃的内在张力,也更加看到了中国画持续发展的希望。”这应该是对您艺术创作的一种肯定和赞赏吧。

陈仕彬:这应该更是一种鼓励和希望吧,呵呵,虽然很多人称我为“无门无派”的画家,但在我个人艺术成长的道路上,许多老师给了我很多指导和鼓励,比如龙瑞老师、程大利老师,我从心底里感谢他们。


记者:前面的谈话中您多次提到了艺术家的文化担当和社会责任感问题,接下来我们集中谈一下艺术家的社会责任问题吧。

陈仕彬:这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艺术家在任何时代都可谓文化精英。当代的中国企业家有《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报告》,有“责任与使命宣言”,而作为社会精神文明“净化器”的艺术家除了埋头创作,我们还应该关注什么?应该并且能够承担什么?我觉得这是每一个当代艺术家需要思考的。 其实,中国传统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感是与他们作为文人的价值追求紧密相联的,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他们都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内在意识。


记者:中国古代的文人都有一种“兼济天下”的情怀。

陈仕彬:是啊。我觉得中国传统文人是把作为人的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放在首位,然后才有了对自身完美境界的不断追求,继而有了对艺术的重视与学习。孔子甚至说,“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学文”是在后的。屈原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杜甫“穷年忧黎园,叹息肠内热”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颜真卿的书法和他为人为官的凛然忠烈融合一体;郑板桥画的竹子是会说话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这样的例子很多。


记者:嗯,可以说一直有这个传统。

陈仕彬:可惜的是,走到今天,伴随着艺术家群体的功利化,很多艺术家离传统精神越来越远的同时,作为艺术家应有的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也在淡化甚至流失。我觉得我们现在谈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感不能陷入一个误区,不能觉得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是别人给艺术家强加上去的,是艺术家的负担。实际上,社会责任感是艺术家本身必需的承担,是艺术家艺术灵感和创作动力的深层来源,对艺术家是必不可少的。而这本质上又不仅仅是一个传统和非传统的问题,它直接关系到艺术家本人的思想境界,也影响到艺术作品的格调和水平。


记者:这些确实需要引起艺术家的思考。而且我觉得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感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

陈仕彬:这应该是很多人的共识。物质财富的增加,多元文化的碰撞,价值取向的混乱……很多问题的背后本质上是人自身精神性的问题。而作为可以“让人诗意栖居”的中国传统的书画艺术,作为影响人类灵魂的艺术家,在这个过程中应该担任什么样的角色,承担怎样的任务? 蔡元培先生的“美育代宗教”我们且不对其进行学理上的考究,但强调美育对人本身、对民族的重要作用,我觉得是永不过时的,而且在当下尤为迫切。从最发达的繁华都市到最偏远的闭塞乡村,中国人的艺术素养依然是缺失的,我们需要更多的真正具有社会责任感的艺术家。


记者:但艺术家毕竟和企业家不一样,您觉得作为艺术家,在现实中承担社会责任的具体途径主要有哪些呢? 

陈仕彬这是我长期在思考的问题,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做一些探索。我现在觉得至少有两条非常重要的途径。首先是艺术教育,尤其是对青少年的艺术教育,其次是积极介入生活,承担起艺术精神和艺术教育的大众化普及。


记者:您能更深入地展开谈一下吗? 

陈仕彬:前段时间PHE国际青少年书画大会和新浪网联合主办了一次名家美育访谈,程大利老师、曾来德老师、王岳川老师、尹少淳老师等近二十位书画名家和美术教育专家全程参与了该活动。活动反响很大。书画的学习,在中国古代是讲究师承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传统师徒模式中的言传身教在书画学习中是不可缺少的,而现代社会显然已经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和氛围。于是,问题便彰显出来:现在已经卓有成就的书画家和艺术家应该为孩子们做点什么?如何让更多的孩子从小就有机会亲近“大师”?无疑,这需要更多的艺术家主动地以多种形式参与到美育活动中,艺术家的介入对艺术教育的作用、对孩子的鼓励和指引性力量将是其他常规教育形式所无法比拟的。此次名家美育访谈活动无疑具有特殊的意义,像程大利老师这样著名的书画家能够参与进来并且认真地为孩子点评作品值得我们深思。 


记者:先打断您一下,其实之前就想问您关于PHE国际青少年书画大会的问题,现在您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吗?

陈仕彬:我个人做过很长较长时间的美术教师,对美术教育有难以割舍的热情。PHE国际青少年书画大会是2001年正式创建的,他以“和平、健康、环保”为主题,已经走过了九年的历程。我的想法是以东方文化为背景,以全世界青少年儿童为对象,以中国的传统书画为一个切入点,把我们东方的文化、东方的理念向全世界进行传播。如何让全世界了解我们的书画艺术?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文化战略?我们的美术教育到底应该怎样做?如何搭建一个艺术家和青少年能够真正互动的广阔平台?九年来,在不断深入地思考与实践中, PHE作为一个品牌正逐渐走向成熟,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不过,我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我现在也越来越觉得,包括PHE在内的美术教育事业需要更多有社会责任感的艺术家的积极介入。


记者:能够感觉出来您已经把PHE国际青少年书画大会当作您的一项重要的事业。我们继续谈刚才提到的艺术家介入生活的方式吧。

陈仕彬:好的。我觉得艺术家在艺术精神和艺术教育的大众化普及、提高民众的审美能力和艺术素养方面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就如同医生的职责除了治病,还必须要倡导健康理念,让更多的人知道健康常识一样。我曾经在北京的街头看到一句很醒目的广告词:“让艺术装点生活。”乍看没什么,可仔细一想,觉得“装点”两个字很别扭,装饰?点缀?如果我们还停留在对艺术和艺术作用这样层面上的理解,就说明我们太多的人还没有理解艺术,艺术还远远没有真正走进国人的生活。


记者:我觉得 “让艺术改变生活”,或者说是“生活艺术化”可能更确切一些。

陈仕彬:是的,在这方面,我们和西方一些发达国家还是有比较大的差距。其实,在生活中,艺术家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我个人一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在生活当中感受到艺术的力量,让我们的生活更有艺术气息,让更多的人学会欣赏和感悟美。


记者:比如您曾担任多个城市的文化顾问并参与很多城市景观和雕塑的策划和设计。

陈仕彬:我把这些作为以艺术家身份介入生活的很好途径。比如前几年为山东栖霞市设计的道教景观。其中有一个道门的设计,我最后用了一个“道”字作为景观大门的造型,既有形式上的美感,又体现了道教文化的内涵,中国道教协会任法融会长称这个富有创意的建筑是中国道教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我觉得如果艺术家能够把自己的思想和创意真正融入生活,那么对艺术家本人来说等于完成了一次创作,对我们的社会更将产生很大的积极的影响,同时,丰富的社会实践无疑又给自己的创作带来更多的滋养,何乐而不为呢?


记者:能够以此为乐是一种很难得的境界,内在的责任感应该是外在勇于担当的根本动力。

陈仕彬:其实,对艺术家社会责任感的思考和追问也许最终又会回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什么是艺术家?怎样才算是最伟大的艺术家? 康德墓碑上刻着他《实践理性批判》里的一句话:“有两种东西,我对它愈是深入思考,它在我心底的敬畏就愈是神奇强烈,那就是我头上的灿烂星空和心中的道德规范。”我想,对艺术家而言,他的艺术创作和自己的艺术世界便是“头上的灿烂星空”,而同样不可缺少的是“心中的道德规范”,是一种作为人的深刻恒久的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


记者:很深刻,跟您谈话受益很多,谢谢陈老师接受我们的访谈。

陈仕彬:谢谢!相信具有社会责任感的艺术家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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